background image

前言:自己去成长·自己去成功

  六月二十五号,吃完中饭,我照例躺在沙发上看报,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大门,好迎接放学回家的女儿。

  但是突然心头一震,今天不用等女儿了,因为前天我已经把她送进离家三百多哩的集中营。

  那不是真的集中营,而是有六十年历史的 草山(Meadowmount)

音乐夏令营 。每年暑假有来自世界各

地的年轻人,在那儿接受魔鬼训练;世界顶尖大师伊萨帕曼(Itzhal Perlman)、马友友和林昭亮、简明

彦都是那里出来的。

  音乐营占地二百多英亩,其中散布着由马厩改装成的一栋栋宿舍。屋顶是铁皮的,由于马厩原本不高,
硬改成两层,所以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;加上窗子小得出奇,房间又只容转身,可想而知,夏天大太阳一晒,

——

会有多热。更可怕的是营里的规矩

  早上七点舍监就会像 狱卒 般一间间敲门,不到学生开门出来不停止。七点半得走到几百英尺外的餐
厅吃饭;八点半准时,必须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开始练琴。

  舍监整天在走廊里巡查,哪一间没有传出琴声就敲门警告;再不动,则 记点 ;只要被记两点,周末

就禁足。

  我实在搞不懂,我那娇生惯养,自以为是小公主的女儿,为什么非进去不可。

  入营之前,我一次又一次问她,是不是算了?暑假在家多舒服,何必去受苦,整整七个礼拜不能回家,

平常不准家人探视,电话不通,连电脑都不准带,想家都没法说,多可怜哪!

  女儿却想都没想,就一扭头: 我要去!”

  入营的那天,摄氏三十五度,我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瞄一眼,就热得满身大汗;出来,我又问她是不是回

家算了,她还是扭头说: 不回家。

  离开的时候,女儿正排队缴体检表格,直挥手叫我们走。我偷偷看她有没有哭,她居然眼眶都没红,还

直说好兴奋。

  上了车,慢慢驶离校园,我一直回头,但是那个号称舍不得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,居然背对着我们。

  在美国其实有很多这样的 集中营 ,有音乐的,体育的,也有文学的、科学的。偏偏 一个愿打、一个

愿捱 ,就有那么多年轻人,想尽办法进去接受虐待。

  从女儿入营这件事,我常想 女大不中留 ,也 儿大不中留 ,当年儿子入哈佛,送他去,我走的时候

直掉眼泪,他不是也没 目送 我离开吗?

  他们那么无情,是因为离开父母,兴奋;还是因为眼前有太多要面对的挑战, 受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

利 。

  如同我当年,把家一搁,只身来了美国;在机场,连学生都哭,我却没掉眼泪,因为前面的苦难是我要
独自承担的。他们还留在家里,过平静的生活,我却成了漂泊者。

  但是为什么每个年轻人都要漂泊,都梦想作异乡人,都觉得孤危是一种酷,这是不是一种天生的冲力?

  是这冲力,使人类的祖先能由最早的非洲走出来,走到全世界,甚至登上月球,相信有一天会到达火星。

  也是这冲力,使一个个王子和公主走出父王的城堡,不理会父母的呼喊,硬是跳上马,绝尘而去。

  我常想:父母要留,孩子要走;父母要为他们作主,他们偏偏不听。这表示他们有年轻人的想法,还是
该称为反叛?

“ ”

“ ”

  一个乖乖牌,父母说什么是什么,好好走大人铺好的路,接家里的事业,作个 孝 而且 顺 的孩子,
是不是就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