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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的冲动,而在性的方面所谓正常的人未必一定得天独厚,也不过是能够把一些
不大正常的冲动加以控制罢了。就大体言之,一个人的性的素质是无微不至的,

是根深蒂固的,是一经成熟便终生不移的,并且大部分是先天遗传的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我们在指定先天与后天的界限的时候,也要该特别小心。一方面,

我们得承认所谓后天也许并不太后,至少比以前的人所相信的要早得多。但另一
方面,所谓先天,往往又是非常奥妙或很隐晦,也许终其人的一生也没被人发现。

不过,大体而论,先天与后天,或遗传与习惯是分不开的。一粒种子所以能萌发
的缘故,正因为碰上了合适的土壤。在这里也像在别处一样,成就不应只单独归

功于种子,也不应单独归功于土壤,而应归功于两者的相和。同一父母的孩子,
根据孟德尔的遗传法则(Mendelian  inher itance

 

), 往往表现很不相同的品

性,即所发展而活动的未必是同样的种子。不久以前,伦敦儿童训育所的监督曾

经说过:同样的一个刺激或一种压力可以叫哥哥偷东西,而叫弟弟异乎寻常地害
羞。遗传与环境相与的道理是异常复杂,不是专重遗传或专重环境的人所能片语

决定,也就由此可见了。
    这一番考虑也可以帮我们或医师的忙,让我们为性心理变态者出主意时,要

谨慎一些,甚至于可以限制我们的主意或劝告对于病人所能产生的影响。性的冲
动原是比较不容易接受诊疗的影响的,至少比饮食的冲动要难。这中间还另有一

个原因。本来,性冲动在许多情况下也是可以加以指导和控制的,有些人不愿意
承认那么多,固然是眼光肤浅,但实行起来也不是可以漫无边际的。性冲动所受

的宗教、道德与社会习俗的制约,要远在饮食的冲动之上。性冲动所走的道路,
不是这条被宗教堵上,便是那条被道德塞堵。部分的医生到如今还主张这一类堵

塞的力量是可以不顾的。他们说 我们是医生,和道德习俗没有关系 ,只要对
患者有利,他们就劝告患者怎样做,道德或习俗要说什么话,只好由它们说。不

过这种态度与行为是很肤浅的,它可以把病人弄得很狼狈,它可以造成种种矛盾
与冲突,对于患者的病,有时候非但无益,而又有害。旧病没去,新病又来,而

新病比旧病还要难治。要知道性冲动有一个特点,和饮食冲动大不相同,就是它
的正常的满足一定要有另外一个人帮忙。讲到另外一个人,我们就要进到社会领

域,或道德的领域了。任何方面的行为,谁都没有权利来损人利己,谁也没有权

“ ”

利替人出损人利己的主意。为患者个人着想,假设我们把利害的 利 字用包罗

最广与最合理的眼光来看,损了别人也决不会利己,良心与道义上的谴责对他便
是大不利的一件事。这一类的考虑,一个有见识的医生是不会忽略的。尽管他打

定主意,对于病人的劝告不肯从俗浮沉或与时俯仰,他还要尊重部分善良的风俗
习惯。这些考虑也是很真切而极关紧要的,它们是我们传统社会生活的一大部分,

融通贯注在社会生活中面。由于有这些考虑,一个医生要称心如意地、不顾一切
地根据生物科学的知识来开些性心理方面的药方,十有九个是不可能的。在这种

情况下,他当然不免有束手无策的痛苦,一个患者摆在他前面,请他诊疗,而这
患者所以致病的因素,却全不在其控制能力之下,也难怪其举手无措了。不过他

应该了解,假设一个病人的病是劳累过度或营养不足的结果,试问他对于所以造
成工作过度与营养不足的种种因素,又何尝能控制呢?他虽不能控制于先,他还

得设法诊治于后,难道不是一样的么?
    我们还有一点应该注意到,病人的道德环境固然不应漠视,我们却也不应该

陷入反面的错误中去,就是把道德环境看作一成不变、动摇不得的。道德的标准
是不断在变化的。今天所认为合乎道德或至少可以通融的许多东西,在半世纪年

前是很不道德的,只可以暗中进行而不敢公开的。现今有许多名医适应着新的环
境,在性的方面公开地立说著书,启迪世人,敢在几年以前的环境里,即使他们

关门也是不敢谈的。因此就大体而言,医学界对于道德环境的转移,也未尝没有
他们的部分贡献;医学界的任务既在为社会谋取福利,也为民族增进健康,这一

部分的贡献当然也是应有的事。但是做医生的人所应注意的毕竟还是每一个病人
的具体处境。
    经过此番讨论后,我们可知对性心理有变态的病者,似可无需过于悲观,更

不应看作超出医学范围之外;悲观或不闻不问的态度总是一个错误。事实应该是

相反,性心理的病态正因为其是心理的、精神的,在治疗的时候是可以试用一些
间接方法的。这种方法,如果用于偏重体质的病态,或用于直接影响所以造成体

质的病态的因素,比如工作过度或营养不足,就不行了,在这方面医生的直接方
法也常常无能为力。这种间接方法,或不用药物的方法,常常是很有几分效力的。

一个医师和性变态者一度交谈以后,在医师方面,也许正感觉到一筹莫展,而在
患者方面,则已经在暗中表示极诚恳的感激。原来,交谈的结果,他确乎是比以

前有进步了。这种结果不一定是由于暗示的力量,而是由另一种相反而同样是自
然的力量,就是在交谈之际,患者多少有一个机会能自动地把问题交托给医生,

而把他的积压着的心事,倾盆似的从意识里宣泄出来,结果是精神上的积压减轻
了,紧张变松弛了。这便是弗洛伊德的全部精神分析方法的一个起点。在患者对

医生和盘托出作自白的时候,尽管医生不发一言,只要他能静心听取,表示充分